9月12日，中秋前最后一个工作日，秋雨绵绵，天气骤寒。早上赶到图书馆，还未开馆，但见长长的队伍，排出几百米开外，间或夹杂读书声。年轻的男孩女孩们，背着书包，戴着耳机，或捧书阅读，或握笔作题，旁若无人，目光专注。他们手中的书本，多是考研、雅思、托福类的备考资料。
    这样的场景，让我很是汗颜。借了薄薄四本书，每本书翻了不到四分之一，两个月加起来未必读完一本。总是到了最后一天，手机铃声大作，提醒还书，我才懊恼着到图书馆或续或还。
    这一天，距离2020年研究生入学考试还有100天。每年200多万的考研大军，上岸的毕竟是少数。眼前这长长的队伍，应该是二战甚至三战的孩子们。明年毕业正在备考的孩子，此刻抢占的是学校图书馆、考研专用教室。准备申请出国留学的学子们，因着贸易摩擦的缘故，今年的考试乃至申请过程，怕是更为激烈艰辛。放眼全球，只有中国拥有如此庞大的考研留学大军。经过炼狱般的备考，能坚持到最后的孩子们，无论上岸还是就业，都攒下了一笔终生受益的财富。
    9月，也是开学季。同学的儿子小林，即将飞往欧洲，攻读工科博士学位。老林从小调皮捣蛋，勉强读到初中。养的儿子倒是争气，读的是村里的小学，总共没几个学生，初中到乡里读，高中考到了县里，大学考研读博，一路下来，全凭自己努力，硬生生将父母修炼成佛系家长。
    侄孙女嘉嘉，粉嘟嘟的小脸，圆圆的大眼睛，9月开始上幼儿园了，从此踏上漫漫的读书之路。白露那天回家乡看望，一家人正准备搬进新居。嘉嘉的房间，有宽敞的写字台，大大的书架。我忍不住坐下来，打趣说，我做梦都想拥有一间自己的书房，到现在也没实现，把嘉嘉的书房借给姑奶奶坐几天吧。嫂子不以为然，说小林打小在石板上写作业，不照样考到国外读博士，不在条件好不好，关键在学不学。
    40多年前，我就读的小学，是一孔窑洞。一个老师，教着一到三年级的小孩，最多的时候估摸有20个学生。课桌是老树锯开的木板，并不直溜平展，靠砌着的石块做支撑。母亲任教的学校只教四年级五年级，学校里订有《向阳花》之类的画报，放学后我常常蹲在地上翻看。太阳慢慢落山，光线慢慢暗下来，瘦小的人儿不断变换着看书的姿势，直到趴在地上看不见才算罢休。
    现在回想起来，那是一生中最快乐、最温馨的时光。
    到了小学五年级，随母亲转到另外一所小学。犹记暑假里捧着哥哥的代数课本，坐在林子里，有时“花大姐”（一种昆虫）飞来落在课本上，有时湿湿的东西滴下来，打湿了书页，微黄酸涩。走出林子，却并不见下雨的痕迹。多年后，方知这是一种昆虫的排泄物。
    转眼到了初一暑假，接下来就要到更远的一所中学读书。母亲回老家盖房，我一人住在母亲所在的小学，没有院墙，四周空空荡荡，学校唯一的体育设施是一张水泥制的乒乓球台。当时农村严重缺乏英语教师，大舅从成都寄来一本配有图画的英语音标单词书，小舅念完后被我发现，真是如获至宝。我热切地跟着图画发音，整日里用粉笔在球台上拼写单词，对着正午的太阳，竟没有热的感觉。初二开学第一天，开口念课文，英语老师脸上写满了惊喜。
    中学住校，要走上七八里路，其间要穿过长长的玉米地。玉米一人多高，一个人背着面粉和行李，颇有些害怕。还要经过壮年汉子的新坟，夜里做梦会吓醒。但书读得欢喜，成绩也还不错。
    多年过去了，那些求学的日子，仿佛就在眼前。读书，可以镇痛，可以疗伤，可以与先贤们同喜同悲，并感动于人性的光华。
    今年，我选择与书相伴，过一个书香中秋。